夜色如墨将万兽谷层层叠叠的山峦晕染成深浅不一的暗影。
墨渊独自立于谷中最高处的望月岩上夜风撩起他玄色衣袍的广袖猎猎作响。
下方谷地中几处隔离法阵泛着幽幽光芒如同点缀在黑暗中的不安眼眸。
白日里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他的感知里挥之不去。
他摊开手掌掌心一枚不起眼的褐色丹药碎末是白日从那批问题饲灵丹中分离出的核心残留。
并非饲灵丹本身而是某种……引子。
他闭上眼墨麒麟的血脉之力缓缓催动神识如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碎末深处。
一瞬间并非气味而是一股极端扭曲、充满占有与狂躁的“情绪”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针猛地刺向他的神识! 墨渊闷哼一声骤然收手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那情绪碎片虽微弱却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污染性。
是了与他预知梦中那些自相残杀的妖兽眼中弥漫的疯狂同出一源!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
那是他还未化形灵智初开之时躲在祝只安的袖袍里偷看剑宗的弟子们修炼。
他们三五成群切磋论道眼神清亮气息纯粹。
而他只能蜷缩在阴影里感受着那些偶尔投来的、带着好奇或排斥的目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曾无意中听到某个外门长老的低语。
那时他便知即便有祝只安的庇护他这“妖兽”的身份在许多人眼中终究是不同的。
所以后来他选择离开剑宗来到这片荒芜山脉一点点建立起万兽谷只想为如他一般的妖兽寻一处能安心存身之所。
这情毒针对的便是生灵内心深处最脆弱、最在意之处将其扭曲、放大直至疯狂。
好毒辣的手段! 他必须去丹堂库房亲自查验一番。
身影一晃墨渊已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虚影融入浓稠夜色朝着谷内丹堂方向潜行而去。
--- 与此同时剑宗仙府执法堂偏殿。
烛火将凌霜清冷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清晰地映出外门弟子居所“清心苑”某个房间内的景象——正是柳烟儿对镜梳妆眉眼含春的模样。
水镜旁一枚质地不凡的玉瓶虚影缓缓旋转正是林澈以传音纸鹤送来的、关于那瓶“清心丹”的疑虑影像。
凌霜伸出仅存的右手指尖萦绕着一丝极淡的金色仙元轻轻点向那玉瓶虚影。
仙元触及虚影的刹那她敏锐地感知到一丝极其隐晦的、与那日截获的合欢散中情蛊卵同源的气息波动虽然微弱到几乎消散却未能完全逃过她执法堂特有的“辨邪仙诀”。
“果然……”凌霜眸色一寒。
她想起筑基期时与祝只安一同追剿一伙肆虐凡间的魔修。
那时她年少气盛急于求成不慎落入陷阱被魔气侵体危在旦夕。
是祝只安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催动未大成的斩情剑意为她斩断魔气侵蚀自己却因此伤了经脉调养了数月才好。
而她也为护住力竭的祝只安被一名隐藏的魔修偷袭断去一臂。
断臂之痛曾让她一度消沉觉得自己成了累赘。
是祝只安将那截断臂小心收起以冰系法术封存对她说:“凌霜剑在心不在形。
你若因一臂而弃剑才是真正的残缺。
” 那句话如同惊雷劈开了她心中的阴霾。
自那以后她更加刻苦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修炼与宗门律法之中以绝对的公正与铁腕赢得了执法堂长老的尊位也以此掩盖了内心深处那一点点因残缺而生出的自卑。
这情蛊专攻心防薄弱之处。
这柳烟儿怕是已中招而不自知。
“来人。
” 凌霜声音冷澈如同冰玉相击。
一名身着执法堂银边黑袍的弟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躬身听令。
“暗中监视外门弟子柳烟儿记录她所有接触之人与异常举动不得打草惊蛇。
” “是长老。
” 弟子领命退下。
凌霜目光再次投向水镜中柳烟儿那带着幸福笑意的脸庞眼神复杂。
这少女可知自己倾注的柔情或许正被人利用化作刺向自己与身边人的利刃? --- 万兽谷丹堂库房之外。
墨渊隐匿了所有气息如同暗夜中的一部分静静附着在库房外墙的阴影里。
库房有阵法守护但对于早已将万兽谷视为家园、对谷内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的他而言避开常规巡查找到阵法运转的细微间隙并非难事。
就在他准备寻隙潜入时一阵极轻微的衣袂摩擦声伴随着压低的对话从库房另一侧的角落传来。
“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一个略显紧张的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
“放心掺在饲灵丹里的‘引梦花’粉末无色无味早已挥发殆尽查不出痕迹的。
” 另一个声音略显沙哑带着几分得意“只要那些畜生闻到一点点心底那点野性就会被勾起来嘿嘿……到时候这万兽谷乱成一团看那墨渊还如何嚣张!” “可……谷主待我们不满……” “蠢货!别忘了万药宗答应我们的丹药和灵石!有了那些你我何愁不能突破瓶颈?跟着一个妖兽能有什么大前途?” 墨渊隐藏在阴影中的身体骤然绷紧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金芒。
引梦花? 并非他白日感知到的那甜腻之气的源头但确实是能诱发心魔、放大情绪的灵花常被低阶幻修使用。
原来谷内早已被渗透至此。
他缓缓握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并非愤怒与背叛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悲哀。
他给予信任给予庇护却终究抵不过外界的利诱。
这世间纯粹的信任就如此艰难吗? 他没有立刻现身擒拿而是悄无声息地在那两名窃窃私语的弟子身上留下了两道极难察觉的神念印记。
放长线方能钓出背后的大鱼。
夜色更深乌云缓缓遮蔽了残月谷中风声呜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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