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只剩下鼠标偶尔的点击声和金属的碰撞声。
寂静像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两人。
李明宇擦完了快装板却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拿起一块更柔软的绒布开始细致地擦拭旁边一个早已纤尘不染的目镜筒。
他的动作专注而缓慢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抑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冰。
就在苏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绝望窒息时李明宇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低沉而清晰打破了死寂: “你这样下去不行。
” 苏晴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小鹿仓惶地回头看向他。
她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带着迷茫和无助。
李明宇没有看她依旧专注地擦拭着那个目镜筒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对他的心思瞎子都看得出来了。
” 他顿了顿指尖感受着冰冷的金属触感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苏晴那张写满脆弱和惊惶的脸上。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穿透力还有一丝……近乎悲悯的冷酷? “你把自己搞得太被动也太卑微了。
”李明宇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苏晴心上“你在等他施舍给你一个眼神一句肯定。
你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他的反应上。
这样只会让他觉得……你很廉价。
” “廉价”两个字如同两把冰锥狠狠刺穿了苏晴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
她想反驳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李明宇说的每一个字都残酷地击中了真相!她在他面前何尝不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可是……我……”她哽咽着破碎的声音溢出嘴角。
“可是你喜欢他对吗?”李明宇替她说出了那句盘旋在心底千万次的话语气平静得可怕。
“喜欢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付出所有哪怕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苏晴的眼泪流得更凶只剩下无声的点头。
李明宇放下手中的目镜筒绒布软软地垂落在桌面上。
他站起身走到苏晴的电脑桌旁双手撑在桌沿微微俯身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泪眼婆娑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争取一次?”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与其在这里猜测、煎熬、把自己耗干不如……把你想说的话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告诉他你喜欢他!告诉他你为他做了什么!告诉他你所有的感受!”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苏晴麻木的心脏。
“争取”……“告诉他”……这些字眼带着巨大的魔力瞬间点燃了她心底沉睡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念头。
是啊与其永远在猜测和等待中枯萎不如……不如求一个干脆的了断!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 “可是……”苏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恐惧重新攫住了她“万一……万一他……” “万一他拒绝?”李明宇精准地接过了她最深的恐惧嘴角却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那又怎样?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吗?像一株见不到阳光的植物在角落里无声无息地腐烂掉?” 他刻意将后果说得无比惨烈如同一幅阴森的画展现在苏晴面前。
与其在绝望中慢性死亡不如……赌一把? “至少”李明宇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诡异的安抚“你努力过了。
你知道答案了。
你就不用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泪水浸湿的鬓角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给自己一个解脱的机会苏晴。
写下来或者当面说。
把一切都告诉他。
别留遗憾。
” “解脱”……“不留遗憾”……李明宇的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戳中了苏晴最脆弱、最渴望的点。
她已经被漫长的、无望的暗恋折磨得筋疲力尽。
巨大的悲伤、委屈、不甘以及对“结束痛苦”的迫切渴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
是啊!告诉他!把一切都告诉他! 这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所有的思维。
李明宇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瞬间燃烧起来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决绝火焰。
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亲手将绝望的苏晴推向了那最后的悬崖边缘。
他像一个高明的刽子手在行刑前给了犯人一个“勇敢”的选择。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走回实验桌旁拿起那副擦得锃亮的快装板漫不经心地组装着三脚架金属关节发出冰冷的“咔哒”声。
他的背影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番足以搅动苏晴命运的话语不过是随口闲聊。
只有垂落的绒布下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暴露了他内心深处汹涌的、病态的期待。
苏晴猛地转回头盯着空白的电脑屏幕。
下一秒她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颤抖着手猛地拉开抽屉从最底层抽出一叠印着淡淡星云图案的、社团专用的信笺纸——那是她曾经小心翼翼保存幻想有一天能用来记录和林砚舟共同的天文发现。
纸页边缘有些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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